酒樓上,兩大幫眾二十餘人相互對峙,出鞘的兵刃恍若白陽落雪光,映亮一雙又一雙了充滿血氣怒意的眼。

  不知道是哪個粗心人,不小心碰落了一根筷子,墜地發出細微的聲響。這聲響雖輕,不約而同,卻成了在場眾人出手的信號,轉眼鋒芒流轉,金鳴在列,所有人都帶出了招式。

  狠辣、刁鑽、輕靈、迅捷、兇猛……十多種粗糙卻致命的招式,沒有落在對方身上,反而被出招者硬生生被收住。

  強勢卸招的反震之力,讓不少人嘴角流出血絲來,竟沒有一個人敢哼一聲。

  他們不約而同看見了一個人。

  一個早就坐在窗邊,始終望著窗外江水帆影的人──他們竟此時才發現他。

  他們發現那人的同時,顯然認出了那人,才會不顧反震之力收招。

  不過,與其說他們認出了,不如該說是認出那人持著酒杯的左手。

  任何在江湖闖蕩的人,必然會記住任何一名碰過的江湖中人的面貌、聲音、體態,但更會記住對方的手。

  因為天底下,絕大多數的武功都是藉由手施展出來的。你只要記住了那雙手,以後若是遇著了,不論是恩是仇,要逃要戰,心裡也有了個底。

  窗邊那人的手,江湖上沒見識過的人不多。

  那左手並不奇特,也是一隻掌五根手指,指頭細而有力,掌薄而帶勁,酒杯只是讓他輕輕叩著,卻如繩子纏上般,紋風不動。

  那是一隻用劍的好手。當那人左手握起劍,就如同雲中探出了龍影,風聲捲來了虎嘯,神奇、絕妙,更多的是可怕、恐懼。

  只是那隻左手現在拿的並不是劍。

  可這十幾人卻忽然覺得自己錯了,錯的太離譜了。

  當這人沒有劍的時刻,竟也能這麼恐怖、駭人?

  那人突然動了,輕輕的放下了手上的酒杯。

  接著他發出了一聲嘆息。

  他的目光仍舊在窗外,在江水上。

  他在看什麼?

  他又在想什麼?

  他又是為了什麼嘆息?

  沒有人敢問,只能像木頭栽在那兒,等待朽敗成泥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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