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焉不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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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就在秦有弦等得十分不耐煩時，耳朵忽地一動，拄著鐵鎚的手驀的一握。

　　身為一名鑄師，打鐵鑄器多年，金石材料與風、與水、與石、與土……與萬事萬物接觸摩擦的聲響，豈能逃過他的耳朵？

　　此刻在他眼皮底下，竟然有三口秦無端鑄造的劍器自下而上，如箭襲射，要傷他這葬劍居秦家人性命？

　　好，很好，非常好！

　　秦有弦噙著嘴角略顯猙獰的笑意，另一隻手也握上了鐵鎚。

　　一身殺氣換來三口劍刃，他肯定不覺得虧了，畢竟要讓對方有去無回！

　　第一口雛鋒劍刃映亭午豔陽而現，甫登上山道，急轉直下，筆直射往秦有弦胸口位置。

　　只見秦有弦吐出一口濁氣，在雛鋒劍刃近身一步之距，雙手掄動鐵槌，不偏不移敲在劍刃中心位置，直接將劍刃擊飛。

　　好巧不巧，劍刃去處正是打鐵舖位置，剛伸罷懶腰打完哈欠的打鐵舖老闆只覺劍芒一閃，身下一寒，衣服繩結不知道何時遭斷去，衣襟大開。

　　嘩啦！

　　打鐵舖老闆聞聲望去，愣神地著撞破水槽的奇特劍刃，劍刃半身沒入水槽，槽中淬火儲水流洩一地。

　　打鐵舖老闆下意識往舖子外頭看去，正好看到另外兩口奇特劍刃以犄角包夾之勢，圍射來不及收回錘勢的秦有弦。打鐵舖老闆心底一陣擔憂，想要出聲提醒，便見聽一道劍鳴，是水槽中的來而復去，重回戰局。

　　劍刃未至，已能感覺三道刺向肉體的銳意，秦有弦依舊不慌不忙，竟還在思索交擊一瞬得到情報。他心中思忖：聽劍刃聲勢，觀長、厚、寬，是用震元鐵鍛造無異，但重量不該如此之重，以鐵鎚敲擊的觸感亦感怪異，這劍刃用料不夠純粹，鑄造過程還摻了其他鍛造輔料……

　　聽著越來越近的劍刃劃風之聲，秦有弦繼續思考，身前身後，似乎隱隱有所共鳴，頓時恍然大悟，不禁破口大罵了一聲，氣道：「好個秦無端！是磁心石，難怪能相互吸引，你當是我們三歲時在洗心迴廊上打珠子嗎？」

　　三口雛鋒劍刃迫在眉睫，最後時分，秦有弦鐵鎚猛地往下一立，整個人借住錘勢而起，翻飛出劍刃包圍，失去目標的雛鋒劍刃接連釘在板凳上，喀擦一響，板凳四分五裂。

　　秦有弦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山道頂端、手握劍柄的黑衣年輕人，他注意到年輕人肩上劍架，架中還有三口一模一樣的劍刃，忍不住嘲諷道：「秦無端就打了一、二、三……」他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劍刃，接著說道：「六口鐵疙瘩？」

　　慕無徵沒有回答，卻是用眼角餘光責怪一同登上山道頂端的月兒。

　　眼前之人身分不明，他不希望月兒冒著個險，而且此人不知為何，原先散發的殺意在見到自己，或者該說雛鋒劍刃後，殺意有所削減，怒意無端熾生。

　　月兒雖感歉意，仍然錯開慕無徵視線，打量著如守關人阻在前方的持錘客，思緒如電閃，有了無數猜測與假設。

　　可惜秦有弦來到這片山林太早，沒有見過，或是聽聞過江湖上流傳，關於《無痕劍》傳人與同行少女的的畫卷與消息，不過，這並不妨礙秦有弦認出慕無徵的身分。

　　行走江湖，武學能夠用來自報家門來立，運使兵器用何嘗不能？

　　當然了，用他人武學、兵器掩飾目的的人有，但是秦有弦知道，這件事情永遠不可能出現在葬劍居鑄師身上。

　　葬劍居為某人打造的量身兵器，只能由某人運使，一旦人死，兵器便該重歸劍湖葬之，近百年來，唯有留在瀟湘谷中的狹刀通幽成了例外。

　　第二個例外則是柳行之身上那柄寒鐵劍，其中玄天門為此付出了什麼，至今未曾外傳。

　　他秦有弦雖然未能奪得劍居主人名號，仍然遵守著這行規矩。

　　所以使用他鑄造兵器的人，往往是兵刃趕在握持者身前碎去，運氣好點是握持者與兵刃俱亡，運氣不好便是成了殘疾，運氣再不好的受了輕傷，四處尋他秦有弦算帳。

　　「劍名雛鋒，分器而用，秦無端還是選擇了這條路。」秦有弦搖了搖頭，臉上有著遺憾之色，更多的是對話語中人的鄙夷之情。他帶著欠揍的笑容看著眼前男女，好意提醒道：「可惜《無痕劍》傳人架中劍刃，今日起便少了一口。」

　　話音方落，那口被鐵鎚擊中的劍刃，毫無預兆，攔腰折斷，跌落塵埃。

　　「敢拿著秦無端的鑄器來我面前，就要有它成為破銅爛鐵的覺悟啊。」秦有弦還在笑著，比起前些時候見步無名時，神情更加令人厭惡。

　　雖然交擊的第一時間，他雖然未能立刻判別劍刃使用鑄料，可這並不妨礙他憑藉多年經驗，藉錘勁與淬火之水，內外交逼，再利用雛鋒劍刃中的磁心石互相共鳴，以力打力，最終徹底毀了一口雛鋒劍刃。

　　對方表現得如此直接，月兒忽然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多餘，果然葬劍居姓秦的鑄師盡是張揚表現自我之人。

　　「好端端毀人兵刃，秦有弦先生未免太過失禮。」她的態度不卑不亢，迎上秦有弦正因毀了胞弟作品而得意的目光。

　　秦有弦哼了一聲，指了指身後山林，直言道：「我知曉你們為誰而來，但是憑藉這鐵疙瘩，你以為勝得過步無名的刀？」

　　對方話裡有話，慕無徵只是瞇起眼睛，沒有應答。

　　月兒眉頭微皺，逕自說出猜想，「因為秦先生要為步無名鑄刀？」

　　秦有弦露出讚許的目光，「丫頭倒是比旁邊啞巴識趣多了。」頓了頓，他話鋒一轉，瞥了眼慕無徵身後劍架，「把鐵疙瘩都給我，我能為你鑄造一口匹敵之劍。」

　　慕無徵看著秦有弦，緩緩地搖了搖頭，語氣堅定道：「雛鋒劍的鑄造者，只能是劍居主人。」

　　秦有弦聞言臉色一垮，隨即發出震天笑聲，笑道：「哈──哈哈哈──」他握起鐵槌，態度隨意就像是要去草叢裡小解，「那便全毀了吧。」

寫在最後，這裡是三羽，四月要趕案子，整個月不會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