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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夢嫦君雙眉低垂,一副將哭未哭的可憐姿態,顫聲說道:「妳真的誤會姐姐了。便是不說顏先生,單提『夢毒香狂』,姐姐也就只說得動自己呀。」

  白倚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,說道:「難不成妳要說,顏無常這般針對舉動,都是賦主的意思?」

  夢嫦君搖了搖頭,一臉我也不知道為何如此的無辜表情,輕聲說道:「賦主那副九曲十八繞的幽深心腸,豈是姐姐能夠揣測一二的?」頓了頓,她忽然瞇眼細看白倚軒清麗面容,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揉幾下,「說不準是妳這副我見猶憐的好皮囊,惹得顏先生情鍾,難以自拔,才會行此潛伏左右的花賊勾當呢。」

  白倚軒當然不可能讓夢嫦君得手,先一步大力拍開那隻厭人細手。

  「夢嫦君,妳真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無知孩童,任妳揉捏,不敢回擊?」她說道。

  夢嫦君提起衣袖掩住雙唇,發出呵呵輕笑,不置可否。

  白倚軒顯然是受不了夢嫦君這般惺惺作態,直接飛手攝來一根玄針,晃過燭火之前,便向黑暗中打出。

  「唗!」

  聲響不慍不火,出手之人卻是怒氣十足。

  「師父故去多年,看來師姐很是懷念她老人家傳下的玄針技法了。」白倚軒言語中的威嚇之意,展露無疑。

  夢嫦君終於收起了嬌柔媚態,伸手捋了捋右鬢髮絲,冷冷回望師妹。

  方才那一針極其凶險,竟是貼著夢嫦君右頰鬢髮而過。

  同時那一針又極其穩健,僅是撩亂了幾根髮絲,不傷夢嫦君分毫。

  曾幾何時,那個嘴上嚷嚷著報仇,卻又怕苦怕哭的小女娃,竟變成她無比陌生的模樣。

  真是好一個白倚軒,好一根惹人厭的玄針。

  白倚軒感受到師姐散發的殺意,怒氣反而減去幾分,甚至露出一抹笑容。夢嫦君越氣,她越是舒心!

  夢嫦君自然曉得白倚軒想法,轉瞬收斂殺意,冷若冰霜的眼眸又重新湧現幾分媚意。

  她自袖中取出半塊紙黃色令牌,放在木桌上往白倚軒方向推去,一改先前姿態,鄭重其事地說道:「玄織香影白倚軒聽令,賦主有命,即刻便可離開雲圍不見島,十日之內,須依如夢令指示行事,執令期間,非賦主之命,不得擅動。」

  白倚軒聽完夢嫦君代為轉達之令,並沒有立刻收下半塊令牌,而是看著令牌上少了一半的如與夢字,沉思起來。

  如夢令為如夢賦殺手執行任務之時,派付下來的依據,令牌之中更藏有關於任務的信息紙條,除了受令者本人,不得讓其他殺手知曉執行任務為何,目標又為何人。

  光是如夢令本身,也依材質分三六九等,是為銅令、銀令、金令與黃紙令。金銀銅三令差別,只在於買凶之人支付的銀兩多寡,以及目標在江湖朝野之地位不同,還有好殺不好殺而已;黃紙令卻不是這麼一回事,一旦派下,代表此項任務至少關乎如夢賦往後行動決策,所以一旦承令者接下,不計一切代價,誓死完成。

  不僅如此,此次黃紙令一分為二,白倚軒面前又是令牌左半塊,代表此回任務,還有一人與她配合,一主一輔,戮力協心,定要全功,顯示賦主對於此事之重視。

  白倚軒倒是有些期待,會不會無巧不巧,這輔助之人,便是該找來算帳那人?她這才拿起半塊令牌,連同畫像一起收入衣襟。

  夢嫦君把白倚軒的舉動看在眼裡,好心好意提醒道:「記住姐姐的話,這次可別再亂來,節外生枝,尤其是擅自行動,去尋妳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──再有下次,姐姐就不是暗箭傷人了。」

  話不說分明,白倚軒又豈會聽不出言詞間的警告之意?她神色如常,拿起桌角扎立的玄針,一一收入袖中。

  白倚軒站起身來,抬手指向夢嫦君身後,那處幽黑的石室角落,「既然師姐肯勞心提醒一二,師妹也有一物相贈,便放在那裡,自己去取吧。」

  說完,她掉頭就走,消失在門後長廊。

  夢嫦君本也想就此離去,可聽了師妹最後那番話語,忍不住提起燭盞,起身往石室角落走去。

  燭火隨著款款蓮步,輕柔搖曳。

  火光驅散黑暗,顯露白倚軒遺留在石室角落的一切。

  媚意盡退,夢嫦君眼眸冷然注視眼前景象。

  她當然記得這個位置,是當日懸吊白倚軒之處,此刻卻以極細琴弦吊著七個布娃娃,無一例外,都身穿紅底金線的齊胸襦裙,臉上以鐵釘釘著張黃符,符紙上書夢嫦君三字。此外,這些替身還跟刺蝟似的,渾身扎滿了玄針。

  夢嫦君視線向下望去,地上也有三個同樣的娃娃,身上玄針比起吊著的那七個,只多不少。

  燭火明滅未定。

  卻是夢嫦君已然出手,衣裳左袖化為一道紅色匹練,一捲一裂,頓時將天上地上的那十個娃娃打回原形,拆作無數快碎布,而那些扎心玄針,則是叮叮噹噹地追落在地。

  「很好。」

  燭火經不起匹練帶起的流風攻訐,不甘滅去。

  紅衣麗人就此隱入黑暗之中,報復手段也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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