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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琴音流洩,似是水脈汩汩自石縫,諸脈匯聚靈溪動,音律幾轉,正如山澗小溪蜿蜒河谷,緩緩流淌,途經盡是蓊鬱山林,翠鳥鳴囀,絮雲漸遠,惠風舒心。
 

  樂聲中正平和,想見一派自然風光紛呈眼前。
 

  不過片刻,場間所有害怕、驚疑、爭執、勝敗、鬱悶、不甘、警戒……諸多紛雜情緒,諸多起伏意念,無不被琴音吸收消化,最終春風撫大地,餘下一片清明。
 

  外力介入,慕無徵與杜鵑及時收住了攻勢,此時劍與戟距離交鋒不過方寸之間,鋒芒上的戰意卻如泥牛入海,滅頂消失。
 

  不僅是他們,群俠聞得樂聲,也是鬆開手中緊握的兵器,一身蒸騰情緒不經緩和下來。
 

  在劉勝己三人護持之下退至場外的柳行之,同樣靜下了心神,可臉上疑惑之色越發凝重。那悠悠琴聲,不僅舒緩了在場所有人起伏不止的意念,甚至琴聲流轉之下,先前鬱結胸腑的內勁,居然有幾分舒緩之感。
 

  正當所有人都被突來琴音止住動作之時,楚天闊忽然聽見了月兒的喃喃自語。
 

  「山澗靈溪,春風化境……」月兒閉眼思索,自言自語道:「莫非是瀟湘谷的舒神篇?」
 

  楚天闊站在月兒身後,無法看清楚她此時究竟是何表情,只依稀聽出了聲音裡的一絲訝異。罷了,現在不是注意這些的時候。
 

  「以琴止戰,這是何意?」慕無徵冷淡說道,縱然一身戰意受到壓制,言詞間仍舊鋒芒畢露。
 

  杜鵑無顧雛鋒劍近在眼前,逕自收戟,轉身面對樂聲來處,喝問:「玉煙,理由。」
 

  琴聲繚繞,一名抱琴女子從洗心小徑緩緩走出。
 

  那是名將近四十歲的女子,姿色平平,穿著簡單樸素的綠色衣裙,盤繞整齊的圓髻上,只用了一巾青絲與一支木簪裝飾。她懷中長琴亦是尋常之物,除了木色斑駁老舊,並無什麼特別之處
 

  女子雖無艷麗動人的美貌,打扮亦是尋常,抱琴之姿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氣質,令人望之平心靜氣,更難對其產生敵意。
 

  「玉姨!」
 

  蝴蝶見著來人,抓著蝶劍奔了過去乖巧地待在女子身旁,先前惹事生非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。
 

  「玉煙,理由。」杜鵑再次問道,手中青龍戟斜指地面,待戰之態不言可喻。
 

  莫非這名被稱作玉煙的女子,其氣場、琴聲雙管齊下,竟無法影響杜鵑?
 

  終於,玉煙一撫琴弦,收止樂聲,環視在場眾人,幽幽說道:「爭鬥無止盡,諸位爭持這些,並無任何意義可言啊。」
 

  不知為何,她的眼神掃過群俠之時,不少人羞愧的低下了頭,似乎是受其氣質所感召,又是為其言語所動搖。
 

  「爾等犯我葬劍居,既為兵使,唯有退敵以報主人之恩,否則要我等何用。」杜鵑冷聲說道,語氣裡絲毫不掩質疑對方不是之意。
 

  「主人之恩,自然不敢或忘。」玉煙正色道。
 

  杜鵑轉身面對眾人,揚戟說道:「既是如此,且助我退敵!」
 

  玉煙搖了搖頭,喟然一嘆道:「我等三人之中,就屬你最為好鬥。難道你不曾想過,對方膽敢挾事而來,必有其因果,何不上秉主人裁斷分明……你徒起紛爭,無異傷人又是傷已。」
 

  她看著杜鵑血染的肩頭,眼神裡分明有幾分不捨與無奈。
 

  玉煙語畢,群俠如遭雷擊,木立當場,滿臉不可思議。
 

  原本眾人還在猜疑玉煙身分為何,居然敢與杜鵑抗衡,甚至迫其收兵。直至此刻,聽她與與杜鵑一番交談,無疑是直接證實了他們的猜想。
 

  老天爺!他們是何其撞運,又何其不幸,居然在一天之內遭逢兩名兵使!
 

  就在一片沉默當中,慕無徵突也開口說道:「傷人也好,傷己也罷,寄望一口永不染人血的兵器,無異於要求江水不東流,日月恆不落,痴人夢談。」
 

  他頓了頓,接著道:「兵刃天性,不過交鋒論高下,無論是為了搶奪、勝敗、了仇恨,還是為了守護重視事物,不肯出劍,不露鋒芒,如何維護一隅之地,如何見證已道!」
 

  一席話還未說完,先前被玉煙所壓下的情緒,又重新被引了出來,群俠握兵之手,不自覺又加重了幾分勁道。
 

  本該最為支持慕無徵的月兒,卻是難過地垂著頭,不忍再去遙望他的背影。依稀間,她彷彿可以想見走上這條路的慕哥哥,即將遭遇何等兵災血難……
 

  玉煙愣了愣,說道:「六合架,雛鋒劍……你便是慕無徵?」
 

  「正是。」慕無徵點了點頭。
 

  「公子之名,如雷貫耳。可是,雖然明白公子追求之路,恕難苟同。」玉煙說道。
 

  慕無徵無所謂道:「道路在我,認不認同,與我何干。」
 

  玉煙搖了搖頭,又嘆了一口氣,緩緩說道:「罷了罷了,強人所難,非我所願。」
 

  她信手撥動琴弦,朗朗話語隨著琴音傳遠。
 

  「主人有命,蝴蝶小姐請回劍閣。杜鵑你與我帶同慕無徵、月兒、柳行之、楚天闊等四人,會見劍居主人。餘下眾人,此地靜候,再起爭端,性命無留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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