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妃娟陷入沉默。
在這世上關心她的人很少,所以在聽聞齊淨檀與墨筠的關係後,她也曾渴望過與對方相見,了解墨筠過往,問上對方一句──為何我娘當年要丟下我?
齊淨檀終究是沒有出現。
到如今墨妃娟才明白緣由,才清楚知道,原來自己心底,還是對父母之情感到期待的。
申子雨似乎讀懂了墨妃娟的情緒,緩聲說道:「藏麟山莊亦有送帖契至葬劍居。」她瞧見墨妃娟眼中的疑惑,繼續說道:「劍居主人之妻,錦瑟夫人,曾為墨筠幼年好友,如果妳想問些什麼,相信錦瑟夫人不會拒絕。」
虞純秋感到意外,這件事情墨師姐從未提起過。
墨妃娟想起第二次前往劍居主人書房,與錦瑟夫人曾有的短暫對話。
「雖然唐突,可我有兩個問題想請教墨姑娘一番,若是有所妨礙,墨姑娘可以選擇不回答。」
「無須擔心,這只是我私人之事,與劍居主人無關。」
當時墨妃娟未曾在意,如今想來,錦瑟夫人問她話時,語氣中有追憶,有失落,有許許多多她難以清楚的情緒,尤其是錦瑟夫人對劍匣知之甚詳,顯然與墨筠有一定關係。
想起葬劍居經歷,墨妃娟不自覺觸碰肩膀,卻沒能摸到劍匣背帶,這段時間以來,她明明已經習慣肩上少了那一份重量,時時刻刻仍會想起。
劍匣不在肩上,仍在心上,而鏽劍呢?
鏽劍可安好?能否變回當初模樣?
申子雨的動作拉回了墨妃娟遠向洞庭的思緒。
她將金屬帖契遞至她眼前。
墨妃娟思索片刻,終於接下。
她回道:「妃娟會赴宴。」
收起帖契,她忽然覺得,原本鬱堵在心中的一塊,緩緩消融。
申子雨先後看向虞純秋與李起雲,平靜地陳述藏麟山莊主人交付的第二件事情。
「申子雨奉命,隨瀟湘、玄天同往翠微。」
簡簡單單的兩句話,引起北玄天騷動。
申子雨不展現敵意,不代表玄天門弟子能放下戒心,甚至與之同行。
「為什麼?」
虞純秋相信對方,或者該說李連山不會不清楚知道雙方恩怨,卻仍下了此一命令,是牽制嗎?或是另有安排?
申子雨聲音一樣清冷,「莊主看重此次壽宴,受邀者不得出任何差池。」
李起雲皺眉,寒聲問道:「李莊主以為,多妳一人在翠微山,又能有多少幫助?」
申子雨搖了搖頭,「申子雨拚死護虞、墨二人周全。」
虞純秋更加疑惑,雖然聽過藏麟山莊之人對李連山之忠心不二,可申子雨身為白山黑水宮最後倖存者,當真願意以命護命?護得還是玄天弟子?
墨妃娟盯著申子雨雙眼,搖了搖頭,「妳隱瞞著什麼。」
她從她故作不在乎的眼中,看見與曾經的自己相同的情緒,雖然極力隱藏,但是她還是看得一清二楚。
申子雨在遵守著未知的諾言,寧願用一身性命也要……
申子雨回過身,打斷墨妃娟思緒,只留下一抹灰色背影,「藏麟山莊的做法,不需要向瀟湘玄天解釋,即便你們不願意,我仍會從旁跟上。」
虞純秋沉默半晌,同意道:「妳可以留下,但必須在李師姐看管下。」
他看了眼李起雲,李起雲點頭示意。
申子雨仍背對著他們,無法判定現在她臉上是什麼表情,或者思索著什麼。她接受道:「可以。」
顏小曉依著墨妃娟,好奇地打量三人,心裡想的卻是墨師姐她們也會拚死護自己周全吧,這樣她是不是不該來的呢……
§
又是一天。
時近午時,建在山道入口附近的茶鋪過了進山時間,沒有幾個客人,顯得有些冷清,老闆招待完店裡客人後,也是搧著舊葵扇,忍不住邊打瞌睡邊想午膳能不能多來幾個客人多賺幾分錢。
慕無徵與月兒坐在靠內裡位置,喝著不知名的山茶,茶湯清淡,倒也不是無香無味,可是單純飲用,便會覺得不如去喝涼白開。
幸好茶鋪烙的餅子偏油重味,配上清涼山茶,解膩不說,兩味相合,竟有說不出的美味。
月兒撕下一塊烙餅,先在茶水裡浸了浸,洗去過多油膩,才遞給慕無徵。
慕無徵已經拒絕了幾次,只是見月兒堅持,只能接過烙餅,慢慢咀嚼。
月兒望著慕無徵,展露微笑,若是撇除此行目的,她覺得這樣平平淡淡過日子也不錯……
一道不合時宜的嗓音打破寂靜。
「真是幸福的小倆口。」
男子嗓音略帶輕挑之意,卻不會讓人感到厭惡。
慕無徵一手置在身旁六合劍架,視線往聲音來源看去。
明明是豔陽天氣,男子手打紙傘站在茶鋪外,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。
「雨客。」
冷不防,男子報上自己姓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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