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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又是一道落地聲響。

  這次是掌櫃的沒拿穩帳本,落到了地上。

  掌櫃沒有在第一時間彎腰去撿帳本,而是與寇仇、徐有言、丁香同樣,眼神直盯著藺飄渺不放──即便是毀了一雙照子的胡不雕,也是轉頭用那雙瞎眼對了過去。

  與此同時,寇仇神情嚴肅,一身氣勢凜然,右手業已搭在授首握柄,徐有言鐵尺緊攥掌中,丁香有意無意,挪動了坐姿,好讓自己身手拔劍時不至於碰撞到桌緣,就連胡不雕也是右手如爪,靠著支柱的竹杖隱隱顫動,似有感應。

  酒鋪裡一片死寂,惟剩燈芯燃燒的細微聲響。

  藺飄渺揚了楊眉毛,他預想過寇仇四人態度,不曾想反應竟是如此之大,尤其是那掌櫃的,更是大出意料,一臉寫著「你若為惡,真是白瞎了自家的酒菜」。直至此時,他終於確定玄天門名聲地位,的確不是徐有言介紹時誇大了,而是真正被這座江湖視為執牛耳般的存在。

  「不是玩笑,真有誤會?」丁香撇了撇嘴,心想眼前這個異域人還有什麼是沒有一次說清的?

  藺飄渺點了點頭,現場氣氛因而凝重幾分。

  徐有言語氣與鐵尺材質一般沉重,詢問道:「這的確不是可以說笑的事情,閣下如果還想同我們兄妹四人往東南而去,還請把事情來龍去脈詳細說上一說。」

  藺飄渺又點了點頭,反正先前都已經承認郎逸之是假名,此時再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義,他不再隱瞞,將遭遇巧荷算計,禍水冬引,與玄天門人發生衝突的始末,詳細說了一遍。

  徐有言聽罷,沉思了一會,喃喃自語道:「你口中那名領頭人,行事作風,當是周北辰無誤了。」他放下鐵尺,轉頭看了寇仇一眼,點了點頭。

  「周北辰為人嫉惡如仇,有此衝突,並不易外。」寇仇相信了徐有言的判斷,相信了藺飄渺的說詞,這才鬆開握刀之手。

  胡不雕也散爪虛握,繼續盯著木桌紋路,而丁香則是扭了扭身子,回到舒適的坐姿。

  藺飄渺疑惑道:「難道他遇到每個與惡人共處一地之人,都要把對方帶回去給他家長門問話?」

  他毫不隱藏言外之意──那周北辰難道沒有自我判斷能力嗎?

  徐有言搖了搖頭,反駁道:「周北辰並非毫無判斷能力之人,而是巧荷身分非同一般,縱然周北辰當下信了你,也不能證明巧荷與你並無密謀,加上你又是域外身分,要想你往後在這座江湖站得住腳,玄天門掌門的話,分量自是不容輕忽的。」

  藺飄渺皺了皺眉,難不成真是他誤會了周北辰,對方竟是如此替他設想周全?

  「小兄弟,我奉勸你一句,在江湖行走,最要不得的就是那誤會二字。」寇仇忽然說道。

  藺飄渺從郎逸之嘴中聽過類似話語,當然了,那時左一句狼心,右一句狗肺的他,只是把話記下了,並沒有往心裡去。

  畢竟沙漠大地,沙賊劫掠,人命消亡,事實就擺在那裡,哪裡還有誤會一句得以緩衝,他出劍便是。何況就算變天了,沙塵揚暴,也有師尊替他尋找出路,輪不到他去操心。

  可現在不一樣了,藺飄渺已經決定認認真真、勤勤懇懇地去面對這座江湖,確實不該讓一時興起導致的誤會,影響未來道路。

  「還有一時興起?」丁香問道。

  天殺的藺飄渺居然還有事情瞞著他們?

  藺飄渺直言不諱道:「玄天門一行運使的劍法,尤其是在周北辰手上,很像祖師爺曾提過一門劍術,於是忍不住故意不順對方意思,用這把擁劍去敲門問路了。」食指敲了敲擁劍劍鞘,發出清脆的聲音。

  也就是他不明白中原江湖局勢,還敢如此托大,這不毀了一件衣服,還落下傷勢便宜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巧荷……突然,他咋了咋舌,心想這句成語好像不是這樣用?畢竟他是自願投身巧荷撒下的羅網。

  「玄天門傳承已久,竟有相似劍術,不知閣下說是哪一門劍術?」徐有言好奇道。

  藺飄渺卻搖了搖頭,有些神傷,遺憾道:「都是兩百年前的故事了,亂雲叟段濤,你們應當是不認識的。」

  「亂雲叟?段濤?」丁香重複唸了幾次,毫無印象,轉而傾身湊向徐有言,「二哥最喜歡記些有的沒的,可有印象?」

  徐有言苦笑一聲,怎麼要他幫忙想名號的時候是博學強識,在她不感興趣的事情上,這些知識就成了有的沒的了?

  徐有言擺了擺手,讓丁香小妹離自己遠些,思索一陣,依舊毫無聯想,於是向藺飄渺問了關於亂雲叟段濤的生平,打算有時間查上一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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