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還未亮,楚天闊就已經醒了過來。
不是說他這一個多月,在葬劍居改了作息,養成摸黑早起的習慣,而是未曾消退的疼痛,又推了他一把,擾了一場安穩清夢。
楚天闊望著有些年代的床架,視線逐漸清晰,又在床板上躺了片刻,這才起身坐在床沿。
床架受壓迫發出一聲抱怨似的聲響,楚天闊也跟著發出既疼痛又無奈的氣音。
楚天闊深呼吸幾口氣,試著抬了抬手臂,熟悉一下手上瘀傷傳來的刺痛,又戳了戳狀況同樣好不到哪去的右腹,不禁皺起眉頭。等到疼痛稍微退去,他起身走到桌邊,為自己倒了杯茶水。
一連喝了三杯,冰涼茶水滋潤了乾澀喉嚨,楚天闊長出一口氣,總算是徹底清醒了。
放下茶杯,楚天闊拿起桌上冰涼沁手的三才扇,露出一絲苦笑。
一想到等會兒又得面對兵使杜鵑、玉煙,身上那些暫時放過自己的瘀傷,又不由自主疼了起來。
老實說,楚天闊身上的傷實在太多,他自個兒也不知道,哪些瘀傷是出自杜鵑手中長棍,哪些又是得自於玉煙指下琴勁?
總歸一句,不用想就來疼。
唯一清楚明白的或許只有,自從劍居主人要自己與兩位兵使對練,熟悉三才扇的隔天起,身上這些傷勢就從來沒來得及痊癒,往往是新傷蓋舊傷,舊傷變新傷,實在令人神傷不已。
楚天闊攥緊了緊手中三才扇,又嘆了口氣。
雖說這幾日來,他已經能在兵使手下少受些傷,多招架些時間,但這般傷了又傷,傷上加傷的日子,本就不是人過的。每當深夜時分,自己總讓傷口折騰得無法入眠,難免萌生連夜逃跑的想法。
好好個煙花揚州不去待,偏偏跑來洞庭西山島找罪受。楚天闊不禁搖了搖頭。
說到底楚天闊還是沒豹子膽吃,畢竟誰也不知道性格無端,陰晴不定的劍居主人,會如何對待臨陣脫逃之人?
所以楚天闊終歸只能想想,想著想著便睡著了,醒了繼續挨打,打完繼續想著。
「一個多月了啊……」楚天闊又嘆氣道,三才扇輕拍掌心。
實難以想像,自己究竟是如何撐持過這段時間?而自己又要何時,才算是完整掌握三才扇的三式變化,得以得到劍居主人首肯,得以離開洞庭西山島,回歸熟悉的江湖?
楚天闊不免有些懷念慕無徵與月兒姑娘了,雖然分別不過數月時間,在他感受起來,卻像是有好幾年那般長了。
到底還是日子不好過,度日如年啊!
楚天闊三度嘆氣。
一早起來就連聲嘆氣,實在是觸霉頭啊。他心想。
但是他又能怎麼辦呢?
楚天闊搖了搖頭,認命地推開門扉,闖進黎明前的夜色裡。
當楚天闊抵達劍閣之外時,杜鵑已經在門口等候了。
「兵使。」楚天闊行禮道。
他起身同時,掃視了一下周圍,發現確實只有杜鵑一人在此。
楚天闊一臉古怪,疑惑問道:「怎麼不見玉煙前輩?」
對練一開始,多是以杜鵑為主,玉煙親自陪練的次數雙手可數。
等到楚天闊逐漸適應杜鵑手中棍勢,對於三才扇的變化也有些「得心應手」之時,惡夢就開始了。
從那往後,不再是一對一的指導,而是二對一的輾壓。
第一天楚天闊就吐了十幾口血,這還是杜鵑手下肯留情的結果。
楚天闊這才明白,杜鵑與玉煙兩人的配合,完全不是他能可估算,杜鵑與玉煙默契之好,攻勢補替之無缺,常常在楚天闊還沒來得及變化三才扇,就先中招。三才扇還被擊得老遠,想自救也難。
七天過後,楚天闊才逐漸適應兩位兵使連袂之擊,在兩人手底下,三才扇終於得以變化,劍、尺、扇,各展風華!
當然了,他不過是從毫無招架之力,變成苟延殘喘而已。
所幸這些痛這些傷都不是白挨的,楚天闊在這樣的危境壓迫下,進步極快,快到連他都難以想像。
如果是現在的楚天闊,半年多前擒抓歸案的胡寇,只消七招,就能讓胡寇哭著求他,願意自己去衙門投案。
「出手。」杜鵑不打算解釋,手中長棍往身前一拄,發出一聲沉悶聲響。
楚天闊皺起眉頭,沒有立刻動手,而是又審視了一下四周。
誰知道兵使會不會玩令人輕敵後偷襲的招數?
杜鵑見他這般畏畏縮縮,索性長棍一揚,連環步踏,以棍作槍,主動出擊,見那架式,分明是一招青龍出海,捲濤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