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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陌桑村外,慕無徵與月兒沿著田間小路,緩步而走。

  田野裡,陸華鶴立雞群,身旁環繞一眾孩童,正在教導辨別蟲魚鳥木之名。

  一名孩童遠遠見到月兒,先喊出了聲,其他孩童隨之鼓動,追問著陸華先生能否讓月兒姐姐一同辨識、學習。

  陸華遠遠望著並肩而行的兩人,笑著搖了搖頭,說是月兒若來了,你們還會把注意力放在先生身上嗎?

  孩童們鼓譟不已,陸華只好伸手朝他們壓了壓,扳著一副嚴師臉孔,讓他們乖乖上課,誰在分神,明日抄書便多交三篇。這話一出,孩童們瞬間安靜下來,皆是擺出認真神情,看著陸華先生。

  陸華收起嚴厲之色,望著逐漸走遠的慕無徵與月兒一會兒,便轉頭面對孩童,指著身前草珠,仔細講解起來。

  慕無徵與月兒走進了隔絕村落的桑樹林。

  蔥鬱棉連成片的桑樹林,擋去晨光,枝葉篩落晃晃點點的光斑,隨著偶而搖動的枝葉,躍動不停。

  慕無徵終於開口,道:「我要離開陌桑村了。」

  月兒一愣,因為慕無徵的話裡,並不包含她……

  月兒問道:「慕哥哥什麼時候出發?」

  慕無徵想了一下,答道:「最快三天,慢則五天。」

  月兒點了點頭,轉頭望著慕無徵側臉,忍不住說道:「月兒不能同行嗎?」

  這句話彷彿絆索,絆住了慕無徵的腳步。

  「我保護不了妳。」慕無徵沉默片刻,握緊左手,坦言道:「如果再發生一次,我真的保護不了妳。」

  月兒站在他身旁,靜靜想著那個雨夜。

  「是月兒拖累慕哥哥了。」她的聲音裡充滿愧疚。

  慕無徵搖了搖頭,道:「是我的劍,不夠快,我的心,不夠堅定。」

  要是他能夠出劍夠果決,要是他面對生死交關,能夠毫不猶豫取敵性命,月兒便不會受此重傷,更不會留下一輩子無法抹滅的疤痕。

  終究,他對她造成了傷害。

  「這不是慕哥哥的錯。」月兒下意識摸著左肩,又重複了一次:「這真的不是慕哥哥的錯。」

  「我不會原諒自己。」慕無徵看著月兒。

  月兒搖了搖頭,道:「月兒不在乎。」

  慕無徵斬釘截鐵說道:「但我在乎!」

  沉默了一會,慕無徵明明白白,傾訴自己的苦惱,道:「我見過了慕容飛,也與師父詳談過,但我還是不能給予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──殺人取命,對我而言仍然是紙上談兵,我不知道下一次面對生命之危,面對像越子鉤這般對手,自己能否果斷出劍,無情取命。」

  或許,唯有在真正生死交逼的關頭,直面死亡的情況下,他才能夠真正給出答案。

  是就此劍途止步,還是以血鋪路,登上暮雲之巔?

  不論是哪個結果,慕無徵都不得而知,在這種情況下,他又怎能繼續將月兒帶在身旁,踏上未知生死的未來?

  「慕哥哥可還記得,那個人為何將月兒留下?」月兒緩緩說道。

  慕無徵回憶道:「當年無淵子的問劍之路,先祖一路相隨,不離不棄,那個人希望妳也能像先祖一般,陪我走上這條通往暮雲之巔的道路。」

  「慕哥哥還記得……」月兒喃喃自語,接著說道:「那慕哥哥可還記得,那個人也說過,這條路上,月兒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?」

  關於那個人當年找上卓無豔的真實目的,以及驅使那個人排布一切的動機,依舊雲裡霧罩,未曾與他人知曉。但是,那個人說出口的話,算定的未來,卻是無一出錯過。

  如夢賦的那一箭,確實沒有奪去月兒性命。

  路性寒、柳在天、霞姑……等等慕無徵挑戰之人,的確也如那個人盤算,一步步助慕無徵登高,快速累積臨陣對敵的經驗。

  只是,再多的保證,再多的絕對,仍舊無法安撫那顆已經受到驚嚇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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