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仍深沉,雨仍惱人。
越子鉤走得很快,只是晚了一步離開的賈市骨與屠蘇,已經無法在雨夜中探尋到越子鉤蹤影。
「你跟著我幹嘛?」屠蘇踩著濕滑的山道,越走越快。
賈市骨腳步不慢,居然就這麼與屠蘇並肩而行。
「放心吧,就妳那身板,我可吃不下嘴。」賈市骨慢悠悠說道,隨手抹去臉上雨水。
屠蘇聽了也不生氣,只是丟了句,「方才挨樓主打還不夠?」
賈市骨聳聳肩,不置可否,往山下走了片刻,與屠蘇一起岔出山道彎繞處,沿著一條青石板路,走進山林腹地。
多虧樹林枝葉遮蔽,擋去了不少雨水,不過就是雨打葉聲,更加煩人了。
「說吃不下嘴,卻跟著我到了這地方來?」屠蘇佯裝害怕說道,聲音、姿態半點也不誘人,反而有些可笑。
一個邋遢女酒鬼,從來帶著一副鐵面具,有興趣個屁!
賈市骨嫌棄地看了她幾眼,抬起一隻手指了指後方,說道:「這句噁心話我就當妳是在說他了啊?」
賈市骨話音方落,身後夜色走出來一道人影,毫不避諱地追了上來。
三人並駕齊驅。
來的自然是捲簾公子,不過他只是跨著步子,並不說話。至於那只碧銀長簫早給他收回腰間插著。
隨著捲簾公子同行,屠蘇與賈市骨極有默契,也不再開口。
三人並未走多久,眼前隱約可見燈火。
很快,一棟茅草屋出現眼前。
如果賈市骨沒記錯,這間屋子好似是作為巡山弟子休憩之用……敢情屠蘇連這種地方都知道?
屠蘇知道賈市骨正盯著她瞧,根本沒理會打算。就在這時捲簾公子逕自推開柴門,三人依序走了進去。
這一幕直接給兩名正在屋內,蹲在火爐旁煨火的凌絕樓弟子,徹底看傻了眼。
這鬼夜裡誰不來,偏偏來了這三個最會鬧疼人命的主。他們可記得,樓中有多少弟子意外給他們玩死啊!
「參見三主。」兩人愣了一下,立刻齊聲說道。
屠蘇根本不在乎他們喊得夠不夠真心誠意,眼神在屋內逡巡搜索,很快發現擺在桌上的酒罈,最好的是還未開封!
更好的是居然還有兩罈!
賈市骨看著屠蘇面帶微笑,走向酒罈,終於知道屠蘇為何記著這處地方,顯然是早就盤算,挨完樓主一頓揍後,來此喝酒痛快一番。
兩名弟子頭低得很低,大氣不敢喘一聲,深怕一有舉動就是性命相賠。
「滾。」捲簾公子終於開口。
兩名弟子如蒙大赦,連屋內的斗笠蓑衣也不去拿,以最快步伐離開屋子,消失於夜色之中。
「我說你這可不行,心情就算在怎麼不好,也不該拿樓中弟子出氣……做人度量要大啊!」賈市骨早早拖了條板凳,坐在火爐前烤火。
至於找到救命藥的屠蘇,毫不客氣,坐在板凳的另一頭,喝酒煨火,有多享受就有多享受,這才是活著的滋味。
捲簾公子看著兩人一會,才拿了張木椅坐在他們對面。
一個喝酒,一個擰衣服,一個看著其他兩人。
「想啥呢?」屠蘇扔掉空酒罈,碎個七八爛。
她臉頰紅通一片,也不知道是給爐火烘燙了,還是給酒醉暈了。
賈市骨很認真地想了想,說道:「妳說要是沒這爐火烤熱身子,咱們三人給這雨給弄出風寒來,會不會成為樓中笑話?」
雖然烤了一會的火,他們身上衣物,仍有水珠滴落,濕潤的髮絲也緊貼著肌膚。
屠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,冷笑了一聲。
凌絕樓內,要是有人敢這麼不要命笑話他們,那就注定這人沒有下一次笑的機會了。
捲簾公子順了順頰旁鬢角,不悅道:「今夜之事,草率收場,難道你們不認為是笑話?」
他自然生氣,只是經過一小段山路的沉澱,已經恢復平靜。
當然了,這只是他的錯覺,因為從進屋落座的那一刻起,他的眼睛就銳利地瞪著身前兩人,試圖宣洩怒火。
「得了吧,打了樓主又不被計較,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?」賈市骨甩了甩衣袖,好撫平擰過的痕跡,可惜依然留下無數摺痕。
屠蘇已經在灌第二罈酒,忙得只能邊喝邊點頭,想要同意賈市骨的話,卻撒出不少酒水,令她心疼不已。
捲簾公子右手食指敲著木椅扶手,忍不住喝斥道:「如果一開始就當成鬧劇,何必拖我下水!」
賈市骨瞇著眼睛,不可思議地看著捲簾公子,緩緩說道:「酒色財氣,各有所好,誰拖誰下水,根本不重要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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