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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議事殿內已有結果,議事殿外,卻還有一場不死不休。

  殿外風雨驟亂,一陣尖銳的兵器互擊聲,劃破雨幕,清晰可聞。

  「這都有多久了?」屠蘇抓了抓一頭短髮,有些無可奈何。

  賈市骨右手食指敲了敲左手掌心,略微估算了一下,說道:「再一會兒,便有一個時辰。」

  兵器激烈碰撞聲響越發尖銳,幽微夜色之中,逐漸可以看清兩道纏鬥在一塊的人影,由遠而近,移轉戰圈,漸往議事殿靠近。

  終於能看清楚那兩人了。

  雙方各持刀刃,身法,刀招,在雨中忽快,在風中忽慢,兵刃交擊之時,迸射點點星火,碎雨裂風,只是遠遠觀戰,便能感受到兩人招來式往之間,盡落生死的決然之意。

  「嘖,真是兩個瘋子。」賈市骨忍不住嘖了一聲。

  屠蘇應聲道:「是啊。」

  本是氣憤難耐的捲簾公子,竟也是稍稍點頭。

  凌絕樓以〈極情轉〉為根基,修練此一心法,因此走火入魔的瘋子自然不在少數,只有少之又少的人,能夠壓制住被心法極端放大的情緒,為己所用,激發潛能,化為驚世之招。

  而在這群少數人之中,若是提到凌絕樓的瘋子,第一個想到的,除了越子鉤,不作第二人想。

  意氣為鬥,刀瘋人更瘋。

  「越真是愈來愈瘋了。」屠蘇補充道:「不過,另一個也不好說啊。」

  說這話時,屠蘇偷偷瞥了眼樓主。

  邀玄夜神色平常,交戰兩人雖然距離他們還有二十幾丈遠,更有雨幕遮擋,仍舊能看清個十之七八。

  雨中一人,確實是氣主越子鉤。

  至於與越子鉤交手之人,便是捲簾公子方才所提,邀玄夜的入幕之賓,應天三邪之首,天邪獨天狼!

  真要追究起來,樓主座椅之所以壯烈犧牲,還是因為整個刺殺行動中,兩人暴起交擊的第一刀。

  交戰的兩人終於重新回到意識殿內。

  越子鉤顯然戰意高昂,長短吳鉤在握,縱然身上傷口鮮血淋漓,依舊不停搶攻,彷彿徘徊生死之間,才是他此刻唯一目的。

  至於越子鉤的對手獨天狼,手中一把細長奇特的單刃,雖是採取守勢,卻應對從容,刀勢縱橫,一橫一劈,居然一一接下越子鉤連綿不斷的刀招。

  到了此刻,他們竟然還在僵持,還看不出明顯的勝負。

  屠蘇、賈市骨、捲簾公子三人,看著招來式往的兩人,不禁沉默。

  如果不是獨天狼從頭到尾,都沒有殺人取命的念頭,這場勝負應該很早就該分出了。

  三邪與四主或許差距,但也不應該如此才對。

  可惜,這場勝負注定不能順越子鉤的心意。

  「收手吧。」

  刀鋒碰撞聲中,忽然介入邀玄夜的聲音。

  她的話語雖輕,聲音卻如空谷回音,清晰迴盪於整座議事殿。

  這三個字彷彿開關,獨天狼竟然立刻站定身形,飛快歸刀入鞘,全然不管不顧越子鉤左右夾擊而來的吳鉤刀鋒!

  越子鉤眼神微冷,面對身前完全棄守的獨天狼,這毫不反抗的模樣,怎能不讓他想起,數月之前,同樣有一人,在唐府擺出這般令人厭惡的姿態……

  《無痕劍》傳人慕無徵?

  「啊!」

  越子鉤長嘯一聲,無比憤怒,想要收刀卻是已經來不及了,長短雙吳鉤,直接在獨天狼左臂與右腹留下兩道一深一淺傷口。

  淺的在左臂,不過皮肉之傷,深的在右腹,卻是足以見骨!

  這一幕看得屠蘇三人各自震驚。

  「你會死!」

  越子鉤甩掉刀鋒上的鮮血,倒掠一步,顯然不想趁人之危。

  對他而言,生死決鬥,也得講個公平。

  獨天狼轉身看著邀玄夜,輕聲說道:「有些人,該比性命更重要。」

  「你這是什麼意思!」越子鉤無法接受。

  獨天狼不說話了,逕自朝邀玄夜走去,站在通往樓主座椅的階梯中段位置。

  邀玄夜望了眼獨天狼傷勢,說道:「他是本座養的狼,這自然是本座的意思。」

  越子鉤還不肯收刀,怒聲說道:「我以為,你是整座樓中,性格與我最相近之人。」

  「這果然是你加入刺殺行動的原因。」賈市骨嘀咕道,卻也沒有刻意掩蓋聲音。

  至此,四主目的瞭然。

  捲簾公子以長簫敲擊掌心,輕笑一聲,「哈,現在天邪受了這樣的傷,樓主妳的優勢盡失啊。」

  他一邊說一邊衡量,在四主皆有傷在身的情況下,如何迅速制伏樓主……

  誰知邀玄夜根本沒有理會他,反而問道:「劍譜下落?」

  捲簾公子有些氣憤,這時候提起劍譜,是將他視若無物嗎?

  「越沒能搶來,失敗了。」屠蘇說道。

  捲簾公子搶白道:「現在提起劍譜,樓主是不敢面對我等四人嗎?」

  邀玄夜道:「本座不打算追究這場誤會。」

  一手促成之事,自然由該她評斷。

  「誤會?哼,樓主想息事寧人,也要看我們願不願意了。」捲簾公子哼了一聲,目光掃向其他三主。

  屠蘇、賈市骨直接避開他的目光,越子鉤更是理都沒理他。

  「你們?」捲簾公子說道。

  三主雖然沒有回答,捲簾公子卻清楚地感覺到,他們三人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想法,反而是捲簾公子一人,還自信滿滿地以為勝券在握,完全能夠繼續這場刺殺行動!

  「你們想這樣就算了?」捲簾公子逼問道。

  賈市骨搔了搔鬍鬚,忍不住說道:「樓主都說是誤會了,你還吵什麼吵?這麼想找死啊!本來這場刺殺就是各取所需,各有目的,雖然結果不甚滿意,但也沒有什麼好多說的了。」

  第一個贊同他說法的居然是越子鉤。

  顯然越子鉤因為獨天狼的作為,十分不高興,手上刀也不入鞘,就這麼轉身投入雨夜之中,青衣身影徹底被黑夜所吞沒。

  捲簾公子見到這一幕,雙眉微挑,居然就這麼走了?一句話也不說,樓主攔也不攔?真的當今晚的事情只是一場誤會嗎?

  就當他還在思索之時,賈市骨與屠蘇也是先後離開議事殿,彷彿他們一夜所做的一切,就是個天大的笑話!

  他辛苦躲避玄天八嶽之二的追捕,放棄大好春宵不度,竟換來這麼一個令人氣憤的結果?

  捲簾公子不再說話,只是冷冷瞪著邀玄夜一會,也轉身離開。

  這場起得莫名的行動,也就這麼莫名收場。

  邀玄夜緩步走下階梯,來到獨天狼身邊。

  「沒事吧?」

  獨天狼看著樓主的臉,答道:「妳沒事,我便沒事。」

  邀玄夜望著殿外風雨,獨天狼始終看著她的側臉,沉默籠罩兩人之間。

  「下去療傷吧。」

  邀玄夜拍拍獨天狼的肩膀,說道:「地邪自囚,人邪不見蹤影,你是本座少數信得過之人。」

  邀玄夜拾階而上,重新回到檐下,面對滿山風雨。

  至始至終,獨天狼始終看著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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