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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石室內僅點了一根蠟燭。

  微弱燭火拚命燃燒,卻只足夠照亮木桌附近事物。

  白倚軒身穿一襲潔白衣裳,坐在橘黃色光暈裡,如星子般的眼睛半點神采也無,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麼精神。

  她興致缺缺地掃視桌上擺放的信件,暫時沒有拆閱的心情,反而信手拈來列陣似的扎在邊角的漆黑玄針。

  只見她軒秀腕輕輕一抬,玄針旋即脫手飛出,射向石室角落──恰好是當日夢嫦君將她懸吊縛綁的位置。

  「唗」的一聲。

  玄針似乎刺入了某種物體,發出厚實的細音。

  白倚軒動作不停,接連拈起三根玄針,往相同方向打去。

  聽著石室深處傳回的聲音,她皺了皺眉頭,低聲說道:「真是無趣啊。」

  她已經在這間石室待上至少一個月了,萬般無聊之下,只好拿平時殺人害命的玄針打發打發時間。可是,再怎麼有趣的消遣,時間一久,自然會變得枯燥乏味。

  「惱人的夢嫦君。」白倚軒恨恨地叫道。

  她怎麼也料想不到,那日語夢嫦君言詞交鋒過後,本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。不想夢嫦君依舊未肯罷休,竟然將她私下獵殺江湖中人一事回秉賦主,甚至不知道用上何種說詞,居然真的說動了賦主,表面上是把她留在雲圍不見島等待下一次殺令,實際上形同幽禁,禁止她擅自離開。

  說實在話,如果僅僅是待在幽暗石室內,白倚軒並不討厭。相反的,她與絕大多數的殺手同樣,喜愛黑暗提供行動上的方便,享受幽黑隱藏自身的安全感。

  當然了,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便是,身處黑暗之時,會讓她憶起當年與姐姐躲藏衣櫃裡頭,姐姐緊緊抱住她,顫抖的身軀傳來令人安心的體溫,以及淡雅的蓮花香氣。

  白倚軒就是不想像這樣,回憶起過去的事情。

  一旦待在安穩的環境中,她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思緒,飄往十多年前,想著那一個寒冷徹骨的冬夜,想著曾經以為會待上一輩子的家鄉白河村,想著她恨之入骨的瘋魔……邱渾志!

  要不是邱渾志,黑天白地裡的樸素村落不會一夕滅村,相依為命的姐姐不會音信杳然,她更加不可能成為如夢賦一員,踏上屍山血海,成了人人畏懼的殺手。

  白倚軒痛恨邱渾志,也痛恨與邱渾志同樣,憑藉一身武學殺害他人的自己。

  她猛然伸手,抓來數根玄針,宣洩怒火似的將之擲射出去。

  「唗、唗、唗,啪!」

  某種物品遭玄針擊中,墜落在地。

  白倚軒稍稍平復下情緒,嘗試轉移注意力,於是她拆開了桌上信件,藉著燭火一字一字慢慢閱讀。

  「哼,果然如此。」她讀到一半,忽然不悅地哼了一聲。

  白倚軒加快了閱讀速度,用不了一刻鐘時間,便將五封信件裡的內容讀了個通透。

  她隨手把信件丟在木桌上,仰身靠著椅背,露出玲瓏有致的體態。

  這些信件無一例外,淨事與《無痕劍》傳人慕無徵有相關的訊息。

  五封信件各自成篇,卻又彼此關聯,彷彿一篇人物記事:從慕無徵於流光亭劍決霞姑,到《無痕劍》傳人求訪葬劍居主人,再到慕無徵離開洞庭西山島入蘇州城,又有慕無徵遭逢江湖俠客與如夢賦殺手襲擊,最終收在洛陽唐府,慕無徵敗於凌絕樓越子鉤手上。

  信中內容談不上鉅細靡遺,仍是簡明扼要地將事情原委,說了個清楚。

  白倚軒安靜地坐了一會,突然起身走向石室另一側,片刻後,拿著一本薄冊走了回來。

  她坐下同時,順手拈來一根玄針,挑開書冊裝線。仔細一看,那裝線並不是尋常可見的麻線,而是蠶絲製成的細長琴弦,燭火一照,流光閃爍。

  白倚軒將信件收入已拆散的書冊內,按時間順序排妥,然後拈來纏著琴弦的玄針,重新將書冊裝線。

  做好這一切後,她端著書冊,忽然想到了夢嫦君用以威脅自己的話語。

  「我不知道妳為什麼對《無痕劍》傳人如此執著,但是妳可以為自己出價,不顧原則,我也可以將《無痕劍》傳人除去,斷妳心念。」

  白倚軒捲冊握在手中,冷聲說道:「不僅說到做到啊,甚至讓我感到厭煩了,我的好師姐。」

  這一本薄薄的書冊,連同方才收入的五封信件,總共一共是由二十一封信收編而成。單看最後那五封信,會以為是專門針對《無痕劍》傳人所寫,可是當你從第一封開始細讀,便會知曉,這些信針對的並非慕無徵,而是白倚軒本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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