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司馬的下落。」

  面對太白雲的沉默,越子鉤耐著性子再次發問。

  太白雲搖了搖頭,總算鬆口,卻不是回答他的問題,而是拋出另一個問題。

  「氣主可知藏麟山莊?」

  越子鉤沒有說話,下巴微縮,罩紗後的目光顯然緊盯著太白雲不放。他的耐性並不多。

  白日蹤見狀,眉頭緊皺,看來是不喜歡妻子如此被人看待。只是太白雲沒有任何表示,他也不好發作,只能靜靜地站到木桌斜前方,作為妻子的屏障。

  太白雲知道這便是氣主的回答,於是接著說道:「今年臘月初九,正逢藏麟山莊之主李連山六十歲大壽,藏麟山莊定然廣發英雄帖,邀請江湖名宿赴宴。司馬家久據天下刀客首座,又逢如此盛事,藏麟山莊預定名單之中,絕對會有司馬家的一席之地。」

  越子鉤右手搭上黑檀木刀柄,冷然說道:「這是妳的推測?」

  「確實是太白雲的推測。」太白雲毫不諱言。

  「空口白話,不能說服我。」越子鉤說道,手掌微微下壓,吳鉤將出未出,殺氣已洩了一地。

  白日蹤踏前一步,身形瞬動,密室氣流頓亂,惹得壁上燈火一陣搖曳,竟是他飛快一掌拍散了漫延到腳邊的殺氣。

  太白雲神色如常,把垂落的鬢角撩到耳後,解釋道:「除了江湖盛會,司馬家鮮少主動涉及江湖之事,即便是十多年前玄天門領軍圍攻翠微山,雙方死傷慘重,司馬家亦不曾現身。上一次顯露鋒芒,反而是李連山知命壽宴,所以太白雲才推論,今年藏麟山莊大喜之日,定然有司馬家身影。」

  《無痕劍》傳人、如夢賦、司馬家,此三方得以並稱江湖最神秘的勢力。

  無淵子故去之後,《無痕劍》傳人劍決江湖,行蹤莫定,兩百年來,始終無人知曉蘇曼卿一脈,究竟藏身何處,傳承延續《無痕劍》風采。

  如夢賦立旗江湖以來,底下殺手神出鬼沒,往往雙方照面之時,即是歸陰之日。正門邪派想方設法,探詢如夢賦根據地,欲直搗黃龍,斷了金銀人命的噩夢,只是多年無果,四大殺法至今橫行江湖。

  相較於《無痕劍》傳人、如夢賦的殺手,司馬家人現跡武林的時刻要少得許多,除了太白雲提起的藏麟山莊之主壽宴,另一時機,便是十一年一會的暮雲之約。

  這兩個時機有一個共通點,那便是以武相會。

  就此來看,司馬家人的目的似乎與《無痕劍》傳人相同,藉此盛會,刀試江湖。因此,司馬家人對於武林發生之事不感興趣,從未表現關注之情。這份漠然也使得司馬家人的行蹤更難掌握,甚至沒有人能判斷,司馬家是究竟扎根於武林哪一處。

  越子鉤追尋司馬家許久,自然懂得司馬家行蹤之隱晦。他理智上雖然能夠理解太白雲推論依據,情緒上卻難以完全苟同。

  「這樣不夠。」他寒聲說道。

  太白雲知道,氣主這句話有著兩層意思:一是不足以說服他,二是不足以留下他。

  如果她還不能給出令他信服的答覆,他不介意現在就重回唐府,引來玄天八嶽再鬥上一鬥。

  太白雲依舊成竹在胸,顯然在讓白日蹤提及「司馬」之時,便算到這不夠穩住越子鉤行動。

  只聽她緩緩說道:「……如果,再加上步無名的下落呢?」

  越子鉤握刀之手一鬆。

  「這不可能!」

  太白雲莞爾一笑,似乎很滿意氣主的反應。她從容說道:「正如酒主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,這世上哪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?」

  越子鉤沉默片刻,右手離開握柄,垂在身側。

  「看來氣主是同意太白雲的要求了。」

  太白雲說這話時,目光卻是落在神色緊繃的白日蹤身上,安撫夫君情緒。

  最後,越子鉤在酒鋪密室停留了十餘日,直到白日蹤確認八嶽引動的風波徹底平息後,太白雲才交付一罈醉青松,同意他離開。

  或許是經過這些時日的沉澱,抑或得到了期許已久的答案,越子鉤身上那股張揚殺性內斂,看上去渾與一般人無二。此刻,他更像是誤闖荒徑的旅人,而不是癲狂四傷中最好殺好鬥的那一位。

  可惜,外表氣質的變化,並不能真正改變一個人的本質。

  越子鉤自然不是山野迷途,而是帶有目的踏上這條幾乎消失於山林的官道。如果他未曾記錯,約莫再走上一里路,便能抵達那間同樣荒廢多年的驛站。

  然後,見到其他三名癲狂之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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