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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是一間普通的書房。
 

  普通到主人不像是一名鑄匠,反而更像是富家子弟,或是千金小姐所擁有。
 

  柳行之沒走出幾步便停了下來。
 

  正對房門的書案擺放著昂貴的文房四寶,鋪就柔軟華墊的椅上竟空無一人。
 

  柳行之皺眉,快速環視書房一圈,發現了房中唯一的身影,皺起的眉頭卻是更加深鎖了。
 

  緊接著走入的楚天闊同感怪異,於是順著柳行之目光望了過去,但是出乎意料的一幕,害他不免有懷疑的念頭萌發心中。
 

  遲疑片刻,他終於還是將疑惑道了出來,「敢問先生……可是劍居主人?」房內明明獨有一人,他的聲音仍充滿不確定。
 

  「對。」對方回答得十分隨意。
 

  月兒好不容易說服慕無徵自己身體恙,慕無徵總算鬆開了手。她清楚地聽見了楚天闊的疑問,不禁搖了搖頭,露出一抹苦笑。
 

  怕是任何第一次會見劍居主人的客人,都會同楚天闊一樣有此一問的。
 

  書房的空間雖然不大,但也足夠騰出一小部分作為隔間。兩處區域以一道竹簾作為分隔,雖說如此,竹簾也只是半遮半掩而已,仍舊能夠將竹簾後面的景色看得七七八八。
 

  只見一名男人單手支著臉頰,斜欹在羅漢椅上,隔著竹簾望向四人。男人打了個哈欠,隨手一揮,忽有一道勁風刮起,竹簾逕自回捲固定,於是乎極其隨興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。
 

  男子約莫四十多歲,散亂的長髮隨意垂落肩膀,一身黃白相間衣袍也是凌亂皺褶,沒有一塊是平的。他那雙將醒未醒的雙眼猶帶幾分疲憊,渾身散發著一股懶散氣息。
 

  如果不是杜鵑、玉煙有言在先,加之月兒毫無意外的反應,柳行之和楚天闊怎麼也不可能相信,眼前這名懶憊之人,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劍居主人秦無端。
 

  似乎是反差實在太大,一時間書房內只剩下沉默籠罩。
 

  「如果來尋我的目的,只是要罰站,那不如去劍湖畔慢慢站,省得礙我視線。」秦無端低垂目光,抓起身側的兩顆保定鐵珠,置於掌中逆向旋轉,鐵球轉動之間,發出一高一低的嗡嗡鳴響。
 

  「柳行之見過劍居主人。」柳行之撫平眉頭,抱拳道:「今日一來,所求無他,只為武林同道討個公道!」
 

  沒有多於言詞,直接入了正題。
 

  「哦,討何公道?」秦無端說,加快了鐵球的轉速,聲響更甚。
 

  柳行之詳細說道:「乃是近一年來,劍居主人胞兄秦有弦,假借葬劍居之名,廣替武林俠客鍛鑄兵器,實則包藏禍心,暗以劣鐵頑石為料,造出不堪為用的兵器,致使不少江湖同道,因秦有弦之鑄兵落得悽慘下場,甚至有人亡去性命!」他說得極其快速,也因如此,言辭之間埋藏的不滿顯得無比尖銳與清晰。
 

  楚天闊訝異地看著柳行之背影,這才知道為何今日有人不惜違反葬劍居規矩,聚眾闖上,挑戰兵使,原來這背後還有這等緣由。
 

  月兒倒是沒有半分意外之色,關於柳行之聚眾前來葬劍居的理由,她早就透過在竹林見到的滿地殘兵,以及前來群聚而來的武林人士身分,推論出了大概。至於慕無徵更是對此事毫不關心,毫無想法,逕自運起心法調息功體。
 

  劍居主人終於抬起頭,給出了驚人的答覆。
 

  「這又與我何干?」
 

  柳行之挑起了一道眉毛,聲音裡猶生三分怒氣,說道:「莫非劍居主人是想撇清關係。」
 

  「哈哈,撇清關係?」秦無端失笑道:「那傢伙是那傢伙,我是我,本就不同,我又何必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撇清關係?」
 

  柳行之否定道:「兄弟血親,如何一句不相干便可斷去!」
  頓了頓,他接著反駁道:「何況若是真的不相干,為何秦有弦假借葬劍居之名博取信任時候,葬劍居卻沒有任何說法?這豈不是默認了秦有弦之作法!」

 

  確實如此,原先對秦有弦抱持懷疑之人,也是因為葬劍居遲遲未表明說法,這才信了秦有弦。
 

  「正因為毫無關係,所以才無須說明。諸多聯想,終究是庸人自尋其擾,自食惡果。」秦無端眼神陡然一凜,冷聲道:「何況你等真是信得過葬劍居,又為何尋他不來尋我,如此說法未免可笑。」
 

  「眾所皆知,劍居主人性情無端,即便尋上也未必願意替我等鑄造兵器。」柳行之如實說道。
 

  秦無端哈哈大笑道:「也就是說,你們退而求其次找上那傢伙。既是如此,你情我願,銀貨兩訖,但是出了事情竟尋我討公道,未免忒看輕葬劍居了!」
 

  話音落,鐵球破空,幾乎是貼著柳行之的右臉頰飛過,轟的兩聲先後砸在書櫃上,頓時書架碎裂,書冊紛紛落地,牆上留下兩個黑洞洞的圓口。
 

  秦無端已從羅漢椅上坐了起來,先前的慵懶之色早已被嚴厲之情取代,厲聲道:「我還是那句,庸人自尋其擾,自食惡果。」
 

  劍居主人這話不僅再度表明立場,更是直接將談話推向極端。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,月兒輕柔的聲音傳了開來。
 

  「性情無端,鑄術無端,武學造詣亦是無端。」只聽她接著緩聲說道:「執此三無端,方得承繼劍居主人一位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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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三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