鳥鳴促促,忽起忽停,毫無規律可言,更像是夜棲伏碧洞內的飛禽,受到瀟湘弟子發出的簫音驚動,繼而鳴叫威嚇。

  實際卻是樂聲,鳥鳴,一來一往,互有問答,藉此確認彼此身分,交遞訊息。

  那名同門雙唇仍貼在長簫吹嘴上,只是把眼神望向李起雲。

  不等李起雲發話,隊伍之中,一名上個月剛過十五歲生辰的年輕弟子,興奮地向湊向旁邊同伴,低聲說道:「接頭暗號沒錯,這地方安全得很。」

  話音剛落,年輕弟子立刻感受到一股銳利目光,連她搭話的那名同伴也下意識退開一步。

  「李師叔,我只是第一次聽見『山陰互答』……」年輕弟子連忙解釋,卻在李起雲的目光注視下越說越沒底氣,最後聲音幾不可聞。

  李起雲沒有看向持簫弟子,只是擺了擺手,那弟子自是明白用意,吹出最後幾聲簫音,意思是讓駐守伏碧洞的瀟湘門人前來會合。

  很快,便有幾名瀟湘門人提著油燈自黑暗中走出,帶頭之人畢恭畢敬地向李起雲施了個禮,說道:「弟子吳蓉見過李師叔。」身後四名同門跟著行禮完,她接著說道:「除弟子五人外,尚有三名值夜弟子正在休息。」

  李起雲點了點頭,朝她帶來的同門說道:「眾人路上辛苦了,依據玄天門所發之信,下半夜便會前來會合。」她望向隊伍末端的鍾青凜,吩咐道:「青凜,妳生性機靈,便由妳帶妃娟守這下半夜。」

  「是。」鍾青凜與墨妃娟同時說道。

  這時,那名年輕弟子忽然主動請纓,喊道:「李師伯,小曉願陪兩位師姐守夜。」

  「顏小曉。」

  李起雲只是喊了她的名字,沒有多說一個字。

  氣氛頓時冷沉下來。

  她那嬌弱的體態,在此刻顯得如此生硬,讓人難以親近。

  吳蓉五人多年駐守在外,自是第一次見到這名小師妹,也不清楚顏小師妹在瀟湘谷內的豐功偉業,此時更是無從得知李起雲臉上神情變化。唯一能確定的是,對面同門熟人,正用用眼神示意她們,千萬不要參與進去。

  顏小曉憋著嘴,雙肩無力低垂,心有不甘地複誦道:「小曉離開瀟湘谷後,必須完全遵照李師伯吩咐,李師伯沒吩咐的事,不能做,李師伯沒答應的事,不准提。」

  「妳記得便好。」李起雲聲音冷淡,強調道:「妳這一脈的傳承只剩妳一人,若非木已成舟,谷主也同意了,我萬不會允許妳同行翠微山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顏小曉還想說話,卻被李起雲的聲音打斷。

  「青凜,妳與妃娟去往洞外守夜,其他人隨我入內。」李起雲一聲令下,所有弟子立刻行動,即便是心有不甘的顏小曉,也被一旁同門拉往洞內。

  長夜正濃,星色稀微。

  伏碧洞外三丈之遠處,鍾青凜與墨妃娟藏身在樹林之中,各自握著樂兵,警戒四周。

  「師妹似乎有話想說?」鍾青凜忽然說道。

  墨妃娟點了點頭,說道:「李師叔如此不放心顏師妹,為何還讓她同來伏碧洞?」

  鍾青凜嘆道:「就因為放不下心,才更要留在自己身邊照看,否則以顏師妹的性子,到時闖出什麼禍來,再收拾就晚了。」

  原本顏小曉並不在瀟湘谷此次出行的名單之中,甚至在李起雲離谷前,特別吩咐留下的弟子,好好照看她們的小師妹,別讓她胡來了。

  可誰知道,李起雲出發不過三天,便接獲谷內傳書,顏小曉竟是不知什麼時候偷偷離谷了。

  結果不等焦急的李起雲稟告谷主此事,便有弟子在附近逮住鬼鬼祟祟跟上隊伍的顏小曉。

  當下顏小小自然是挨了李起雲一頓罵,而谷主在得知此事後,權衡就算把顏小曉送回,也可能發生類似之事,只好同意顏小曉留下,不過一切行動都得聽李起雲吩咐,就算到了翠微山下,也只能作壁上觀,不能參與雙方爭鬥。

  谷主此舉,不僅僅是因為顏小曉是整個隊伍之中年紀最小之人,更是因為顏小曉的師祖林如許,對瀟湘谷有莫大功勞。

  五十年多前,瀟湘谷存亡危難之時,林如許一脈二十七人,前仆後繼,不計生死,最終為當時的谷主取到應變時間,拒敵於外,挽瀟湘谷於戰火之中。

  那一戰,瀟湘谷雖然勝了,卻永遠失去林如許與她那二十五名徒弟,傳承自此凋零。

  顏小曉七歲那年,顏小曉的師父亦因病故去,無奈如今這一脈徹底剩下學藝未精的顏小曉一人了。

  李起雲年輕之時,與顏小曉師父忘年相交,交情甚篤,在好友離世之前,更於病榻相守,誓言李起雲在瀟湘谷一日,便護顏小曉周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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